枯葉氣味勾起胡思亂想

家往外走，一街道梯級旁有一棵類似細葉榕的樹，我們城市長大的真是愧在對樹木種類不分，叫得出名稱不外乎數種。回說此樹，這兩天一地落葉，有枯有黃綠交雜色新落之葉，嗅到一陣枯葉之味，是葉香還是葉屍之味？有些令人不安。我記得以往是沒心思留意亦少嗅到枯葉之味，這意味著什麼呢？難道人一日一日年長，一日一日接近死亡，便開始嗅覺出枯敗之味，這個可在如日方中之年從來未有加以注意到的事。可能存在的味道未上心田，心和嗅覺都在雲上，今年長了便開始回到地面，踏實在枯葉上便嗅出這個味道。

原來寫東西多了，觀察周遭會更敏銳，文人傷春悲秋可能就是這個老調而來的吧。秋詩中反而最愛是日本文人 芥川龍之介 一題畫帖漢詩：「窮巷賣文偏寂寞，寒廚欠酒自清修。拈亳窗外西風晚，欲寫腦中落木秋。」芥川 可能是一個秋天在中國大陸寫下這漢字詩的，表達出他書生無力正乾坤落寞過客情懷。

寫這樣的情物，想到東南亞的百年，真是一直如落木枯葉之景象。這個中秋便傳來被與世隔絕的南方佛國消息，積壓十多年終再重陷刦。這幾天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記憶〝滇緬遠征軍〞，國軍乃二戰時跟攻佔緬甸之日軍曾慘烈一役戰事。實想一記是在澳門讀書時培正中學的訓導主任，黃楚彬 先生，學生起其渾名:黃轆棍，當年在校令我輩頑皮學生聞風喪膽，他仍保持軍人剛厲本色，曾在滇緬一役中生還，聽聞乃一師長。真有幸成長時身邊曾出現這些傳奇人物，他可體訓我們不少，我能跑亦拜託黃主任罰我們跑校圈，十足軍校訓罰本色。假若年邁的黃主任今看到緬甸消息，他必可跟孫兒一起如長河滔滔談當年大難不死在深山之一役和英國佬背信棄義之自私可恥。他就是活在歷史中走出來的人，我一生記得的外兇內愛孩子的老師，受教終生。

在別國土地便是過客，心路是不同該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人，黃主任亦曾在早會時分享過他當年在緬甸邊境之心路，中、日、印、英、美多國軍人在人家土地上上演過客大會戰，可謂相當之無聊和愚行，何以戰何以守何以回家，過客之心就是想活著完整身軀回家。

這今晚電視英文台播 E.T.，他最後都是想回家，多少年了，看到其中可愛小妹妹明星 茱莉芭利摩，今日已是長大成名，合指一算，怪不得我能嗅到平時沒有留意的枯葉味道，人生就是如此唏唏噓噓地出生、長大、闖盪、回家。

昂山素姬 就是因為想回家，便被困在自己出生的土地與家人相隔不能見，夫君病死亦見不到一面。這可不是忽然民主，她付出的是真正愛自己國家土地的堅持，記得佛卷中曾記有一位菩薩向佛祖發下大願：「地獄不空 誓不成佛」，迄今仍未成佛~~ 。昂山 她實際已經進入修行菩薩道。

今早，空氣略有點秋意，走過那細葉榕下，數片枯葉在樹上脫落而漂下來，想起中國人一句〝落葉歸根〞，原來枯葉亦是想 ─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