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劍道之「道」?

日本依然劍客到處行走的時代，劍術是相當被重視的一門技藝，隨可受官俸外，亦可設館授徒。那時出現大大小小流派有過百之數，可見其風尚之盛，日人祟文亦尚武，應該便是那時代一直流傳下來。

劍術發展至最極的時代，出現了很多劃時代的劍術家，他們將原本拿來殺人的劍技，提昇至個人內心修養相關的境界，而且著下一些文章來談論到劍者之心性修行，如何超脫生死的渴求和恐懼，將個人的心安住，進入照觀之境，看透生命，更而尊重生命，手中劍非殺的理論日漸確立。

權重一時的 柳生宗矩 留後人家傳書中的「殺人刀、活人劍」，同柳生同時齊名的 丸目藏人佐 回到故鄉人吉藩便不再離開，守悟出與世無爭的「保壽劍」，宮本武藏 晚年隱居九州海邊山洞悟出五輪之「空」，庵澤禪師 則留下著名的 「不動智神妙錄」，到後期 山岡鐵舟 的「無刀」......，這種種都是心的修煉，更重於一切。

出現防具的發明亦是不想傷到對練者，否則根本無必要發明這東西，慢慢型成不殺只重比試的劍術競技，再逐漸加上前人「心」的修悟言論而形成出持劍修行之道，劍之道的方向便在社會中確立，劍道訓練便各門派各道場都興盛地湧現。大剛大勇的心體訓練是型成一種強大精神狀態，合乎軍隊操練之精神需求，當然日本自古藩國軍隊有已經有劍術操練，只是現代化槍炮下劍術已經是昨日之花，但傳統的精神操練則沒有人去不接納那套武道精神，那守衛國家的軍人接受劍道和武道訓練亦合情合理。

但軍隊一旦成為轉化，成為軍國主義思想者手中的軍隊，則日常的精神操訓東西便成為培育超國家思想上的一種什佳工具，劍道和一切武道中便會增加了軍隊操練中的服從性、紀律性、統一性方面的元素，那原本的一種傳統武藝便成為軍人勇往直前心性提升的一個絕世良方。亦扭曲地將先人悟出尊重生命的思想，轉回所謂個人技術上的追求之修參，但求更上一層之強大，完全是反轉的殺性展現，回到昔日戰國時代的殺戮性，手執殺人刀，勇往直前，形成強大的軍國軍隊精神。

那時代的劍道已經提昇至國家劍道，統一化、簡單化、強調勇往直前精神，是因為一切基於軍隊需要，亦是推展至學校教化國民自小尚武和服從，全民皆軍，便是軍國的需求。但這時代的劍道還算是前人所感悟出敬天地鬼神，尊重生命的那種劍之道嗎？

問題就是在這裡，今天劍道是日本被美軍禁武令解除後，大日本武德會重組下重新再復活的戰前劍道。但這種劍道就是一種含有軍訓式意味的訓練模式和精神性，故今天劍道強調的勇往直前，根本不是完全吻合昔日劍術技藝保存生命的那套理念下所強調的保命技法。

寫至此，不是批評今天劍道，今天劍道的訓練已經相當完備成熟，是一套應該去培訓兒童和年青人心魄的上佳傳統東西，由其是今日社會的靡靡不振的生活環境，教育又扭曲縱容的時代，劍道實在是一味培正兒童和青少年心智體魄的良方妙藥。

但問題亦是劍道合幼子，成人習劍反而會出現問題，成人習含軍事精神的現代劍道，往往令一些迷上「強」和「權」者的心性進一步出現更強大的支配，往往性格上出現變化，各地成人劍道場中的問題，這點微妙上不能不點提出來，大膽講這是成人接受了幼兒的一套強化訓練，但幼兒無機心，成人卻早已經成型，那心量一出現追不上身量時便會出現人格問題，形成諸多不同的劍道圈問題。

故一邊強調修心，一邊卻見很多人現慢心，一邊強調無我，一邊卻見人人極自私和自我澎漲，在此無須盡錄，以免影響到劍道的推廣。但言則要罵在下不應如此道出的劍道人，在下想反問你們不自檢不包容的言行態度是否更加在影響劍道發展呢？

各地，包括劍道起源地日本在內，現代劍道逐漸浮現出問題，人口減少，成人間出現不包容的排斥性幼稚行為舉止，一種維私權慾的行徑卻一直在圈中發生，一點沒有包容性，沒有共存性，這種種就是上文提及之一統性上有含單一方向，無容雜音的軍訓式意味殘餘元素在今日劍道中，這是雙刃劍，可渡可殺。對幼輩是教育，對已成長者可以勵慾，如其心慾不正則危矣。

我們習劍道一輩能了解到這一點，則便可能會靈光一閃地引發出一個新的角度來看「劍道精神」，亦解開了一些劍友質疑何以一些老師的行徑講一套做一套的疑問。君不見全世界的軍隊中都有什多高傲自大的長官和將領嗎！現代劍道圈中一些人亦不是有如那些長官或官兵之行為嗎！這種劍道人能提給你如昔日先賢劍術家的那種寶貴智慧和開示嗎！在殘害劍道的往往就是這些資深無覺悟，心胸狹隘的劍道人。

取到高段位者越應該慎言行，等於教孩童的劍道教師什謹言慎行，同一道理。高段不是硬要人或後輩去對你恭敬，應該是你的人品、技藝修為上去令人發自內心的尊敬，言則亦是慎言行。受打罵無愛心的道場出來的後輩，成為長輩後難道也重複地打打罵罵無愛心對待下一代嗎？那這是什麼的「道」？這種並不是成人劍道的道場應該出現的，莫誤以為如執行軍事訓練，被殘餘之軍訓模式現代劍道所攝去你的心智，澎漲了你的自我，那便不能再論「道」了。

廣接納，廣包容，注意精神修養，超越勝負之心，回到前人先賢的真正劍之精神境界，要覺悟，去執迷，去自我。那樣劍道的花朵才能盛開，一朵和平有愛和自由之花，令人心性喜悅之花，平衡今日社會靡靡精神之花，能渡靈魂往彼岸之花。

久未有執筆撰寫如此長和深入的劍道文章，只是近日見世界金融的一片如未世景象，灰頭土臉的人在各地人間。吾想起那「劍德正世」老話，想到若劍道人連「德」都守不了，那如何能處身立命於今天的亂世，更煌論正世。中國預言 推背圖 謂將來全世界的經濟模式會重新思考，那其實現代劍道之道淪到今天亦應該好好重新思考吧！古老的劍術流派反而海納百川，是真正胸襟廣闊的武術家，那實在很值得反思。

回看倚牆竹刀一堆，真竹好、桂竹好，手作好，日本製造好，台灣好，大陸好，全都只是四片竹，中心空空如也。劍之道，也可能若此「空」，大道本無門，現代劍道之「道」正是:「一兔橫身當古道，蒼鷹才見便生擒。後來獵犬無靈性，空向枯框舊處尋。」這是宋代 韓大伯一首禪詩，共參作結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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